第四章转战苏鲁晋陕川

前进!前进!人民的解放军，

遵守朱总司令的命令，

向大小城市，向交通要道，英勇地前进!

假如敌人不放下武器，我们坚决把它消灭净，

假如谁来阻挠我们，坚决打它不留情。

我们在毛主席英明的领导下，

朝着光明，勇往直前，

向着新中国的道路进军。

—华东野战军流行歌曲《前进!人民解放军》(运河合唱曲之八)

回孟良崮大捷全团受到通报表彰

1946年年底，随着华东战局的发展，我旅奉命向山东战场转移。约在12月下旬，我团在旅的编成内，先进至苏北东海县之房山镇地区集结待命。

新的一年开始了，华东战场出现了可喜的新局面。

1947年上半年，在我的记忆里是连续打大仗、打恶仗、打硬仗的半年，战事频繁，特别是战场相当广阔，大踏步地进退，纵横驰骋。著名电影《南征北战》正是根据这一时期的莱芜战役作为历史背景和基本素材所创作的。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我率本团先后参加了鲁中鲁南战役、莱芜战役和鲁西南战役，记忆较深的是孟良固战役。

1947年年初，鲁南战役开始前，为保障鲁南方向作战，我旅仍位于苏北，同第9、第2纵队和第6、第7师等由华中野战军政治委员谭震林统一指挥，于沐阳、新安镇地区阻击来自淮阴、宿迁北犯的国民党军。当我们进至新沂县境之新安镇时，战役第一阶段已告结束，我野战军主力歼敌整编第26师和第1快速纵队，正乘胜扩展攻势，开始第二阶段的峰(县)枣(庄)之战。我旅奉命改经汪集、炮车、徐唐、郑县进至台儿庄以北马栏屯地区，准备抗击来援的敌整编第11师，阻其北援峰县、枣庄，保障第1纵队攻击峰县作战。

当第1纵队于1月11日攻克峰县转取枣庄时，我旅奉命进至枣庄西南地区，负责向韩庄方向堵溃打援，准备抗击韩庄方向可能来援之敌整编第64师黄国栋部。我率本团进至枣庄以西之邹部，截俘溃逃之敌100余人。到1月20日，

我军攻克枣庄，鲁南战役胜利结束，我部奉命转至鲁南郊城以西地域休整。

1947年1月下旬，中共中央华东局和华东野战军在临沂附近召开师以上高干会议，即华野历史上著名的鲁南会议。会议传达了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对当前形势和任务的指示，着重研究加强部队建设和提高战斗力的问题。陈毅司令员在《一面打仗，一面建设》的报告中强调指出:“华东野战军是山东、华中部队的汇合，是全解放区兵力最大、最集中的地方，是解放区爱国自卫战争主要战线之一，又是美蒋集中大军进攻的主要方向，特别是今后山东地区的战争将成为中国人民与美蒋恶势力的决战场所之一，因此，我们的任务很大，担子很重。”

陈司令员还从我军全面建设的高度，针对部队中存在的某些不良倾向，号召全军树立整体观念，统一意志，统一指挥，统一行动，统一组织，统一制度。提出加强群众观念和群众工作，遵守群众纪律，积极参加农村土改斗争和实行“以战养战”，取之于敌;“以战教战”，打一仗，进一步;不断学习新知识、新技术，以及爱护新战士，争取新解放战士。

要切实加强军队内部团结，加强军政、军民团结。陈司令员的报告贯彻了党中央和毛主席一系列指示精神，针对性很强，对统一认识、加强部队各方面建设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这次会议精神，虽然由于当时国民党军很快开始了新的进攻，没有来得及系统地加以贯彻，但我们仍抓紧间隙时间传达到全体指战员，大大鼓舞了战斗情绪，增强了胜利信心，加强了整体观念。

就在鲁南会议期间，华东部队遵照中央军委命令进行了统一整编，正式组成华东军区，华中野战军与山东野战军合编为华东野战军，建立中共华东野战军前敌委员会(简称华野前委)。我旅改番号为华东野战军独立师，归华东野战军第1纵队(司令员兼政委叶飞)指挥。师长方升普，政委徐子荣，副师长曹玉清，副政委郭林祥，参谋长张介民，政治部主任张春森，副主任谷纪芳。原旅长皮定均调任华东第6纵队副司令员。编制和团以下干部无变化，我仍任第1团团长((5月又兼任该团政治委员)。

鲁南战役后，华东主战场已转至山东解放区境内。

1947年2月，国民党制定了狂妄的“鲁南会战”计划，集中主力近30万重兵于徐州外围及鲁南地区，并组成南北两线兵团，以临沂、蒙阴为目标，制定了南北对进、南北夹击的进攻部署，企图逼我华野主力于鲁南决战，以整编第83、第65、第11师三路齐头并进，侵占鲁南郊城码头，直逼临沂。

我华野首长依照中央军委的指导方针，根据敌情变化，决心放弃临沂，将计就计，调动敌人，诱敌深人，声南击北，发起了歼灭敌李仙洲部的莱芜战役。

我独立师在莱芜战役整个战役部署中为左路军，奉命于2月11日向鲁中开进，经梁丘、费县、房山进至莱芜西南地区参战。2月19日，进抵吐丝口、棉阳关、西山地区，归第10纵队指挥打援，准备歼击明水南援之敌。战役于2月20日发起，仅经3个昼夜，我华野即以弃守临沂和伤亡800。余人的代价，消灭国民党正规军第2绥靖区前进指挥所和两个整编师及其所辖的6个旅(师)，另有第12军新编第36师大部，共5.6万余人。生俘第2绥靖区副司令长官李仙洲等军师(旅)以上高级将领10余名，击毙正副师(旅)长各1名。1947年2月23日，莱芜战役胜利结束。

3月初，华东野战军沿胶济铁路一线驻防的部队开始休整。当时，我们独立师位于胶济线之周村、马尚地区。整训历时1个多月，这是一次为全面加强部队建设、提高战斗力的总体休整，也是华东野战军自解放战争开始以来较有成效的一次整训。

在我各解放区战场不断取得重大胜利的形势下，国民党军在莱芜战役后，已无力再发动全面进攻。蒋介石只好改为重点进攻方针，集中进攻解放区总兵力的43%共94个旅于陕北和山东两战场，形成两头重的所谓哑铃形战略进攻态势。国民党军用于进攻山东解放区的兵力又是重中之重，高达24个整编师64个旅约45万人，占其重点进攻兵力的56.4%。而此时我华东野战军在山东战场作战的部队仅有27万余人。华东军区和华野前委为贯彻执行中央军委指示，充分准备迎战国民党军对山东的重点进攻，于3月上旬在山东淄川以东的大矿地召开高干会议，传达党中央和中央军委指示，总结莱芜战役经验，讨论如何贯彻“一面打仗，一面建设”的方针。

我团根据上级指示，在“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保卫陕甘宁，保卫山东解放区”的口号下，紧张地进行了大量的工作。

当时的华东战场，虽然连续打胜仗，歼灭了大量敌人，但毕竟敌我之间的优劣形势对比还未发生根本变化。随着战局的发展，华东解放区的面积缩小很多，而且主战场也逐步转到了山东，由于思想教育跟不上形势的发展，一方面是部分干部滋长了骄傲情绪，另一方面一些人又对当时的有利形势认识不足，以致有些人发牢骚，当时有个顺口溜甚为流行:“反攻反攻，反到山东，手拿煎饼，口咬大葱，大好形势，思想不通。有啥意见?要回华中。”我团干部战士大多数来自中原地区，虽无“要回华中”的问题，但对“反攻到山东”存在着模糊认识，对党中央、毛主席“以歼敌有生力量为主，不以保存地方和城市为主的战略指导和大踏步进退的运动战方针”领会不深。针对这些情况，我们在整训时根据“两会”精神，首先着重解决提高思想觉悟的问题，组织部队认真学习了毛主席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党内指示《迎接中国革命的新高潮》等文件，进行形势与任务教育，纠正了一些模糊认识，使广大指战员进一步认清了战争的长期性和艰巨性，增强了全局观念，坚定了必胜信心。

根据上级部署，我们在部队中还主要开展了诉苦运动和杀敌立功运动，以激发部队的阶级仇恨和革命英雄主义精神。诉苦运动是最实际的阶级教育，来自旧社会受压迫、受剥削的农村籍战士，许多家庭都有一本血泪账。指战员们通过思想动员，观看《白毛女》、《血泪仇》歌剧，启发了阶级仇恨，我们以典型现身说法，控诉旧社会、旧军队的种种罪恶，“人人倒苦水”、“有苦诉苦，有冤伸冤”，最后“化私仇为公仇”，杀敌立功。相继还进行了密切官兵关系、军政关系、军民关系、加强团结的教育，响应全军开展“王克勤运动”的号召，在连队普遍建立了以官兵互教、互学、互帮为宗旨，以思想互助为中心的互助组。每班都有以3-4人为一组的两三个互助组，战时即为战斗小组。诉苦、立功、互助这三大运动都是群众运动，当时被誉为“连队政治工作的三把金钥匙”。

在整训期间，根据华野前委关于进一步加强党对军队绝对领导的统一部署，确实加强政治委员制度和政治工作制度，我团建立了党委会。遵照华野政治工作会议精神，我们研究贯彻了部队党委会的职责、关系和工作方法，并整顿支部，确定加强连队支部建设为当前政治工作的中心。在编制上，主要接收了一批解放战士补充连队，我团增编1个担架连，并按华野要求，团成立了缴获物资处理委员会。

为贯彻“打一仗，进一步”、“以战教战”的方针，我们进行了相应的军事训练。干部以山地、村落攻坚战为中心，尤其注重解决在各种情况下进行战斗的组织指挥与突击、爆破、火力三结合的战术问题，提高对运动战、歼灭战的指导思想以及钳制与主攻的辩证关系的认识。战士以射击、投弹、爆破、土工作业四大技术为中心，结合战斗小组和班、排战术及战斗动作，勤学苦练。

经过整训，全团指战员情绪饱满，斗志高昂，上下团结一致，从思想上、政治上、组织上达到了高度集中统一，战术、技术有了新的提高，为此后的作战打下坚实的基础。

整训刚刚结束，3月下旬，国民党军对山东解放区发动了重点进攻，于4月上旬集中优势兵力向我蒙阴、新泰等地大肆进犯。为分散敌人的兵力，求得在运动中歼敌主力，华野首长拟定了泰蒙战役计划，决定首先围攻泰安，以调动敌人。

泰安守敌为整编第72师(原为川军精锐)。为保障军区主力作战行动，我独立师奉命于4月下旬由周村、马尚地区出发，经蒙阴、大汉口以北的南留、北留，横跨津浦铁路进至泰安以西地域集结，担任打援任务。在泰安城即将攻下之际，敌人主力却并未被调动。为了扩大泰西战场，继续调动敌人，捕捉战机，扩张战果，华野决定再沿津浦路西侧挥师南下。我独立师在第1纵队统一指挥下，直捣宁阳县城。宁阳守敌为国民党整编第84师吴化文部1个团。4月27日夜，我率领本团为师前卫，从泰安出发，强行军20余公里，于28日拂晓进抵宁阳城下，但因准备不足，突袭未成功，仅歼灭城外之敌100余人，完成了对县城的包围。当日下午17时，我们开始强攻，黄昏时分，我指挥本团突击队从南门攻击，经连续爆破登上城头。这时，我师第3团也攻下了县城西关瓮城，从西门登城。我军两路夹击，战至29日凌晨3时，宁阳县城被我独立师攻克。但守敌大部从地道逃跑，仅歼其300余人，我师伤亡170余人。同日，泰安城被我华野第10、第3纵队攻克，全歼守敌。

从总的作战意图讲，泰安、宁阳之战都未能调动敌军分兵西援。5月3日，我独立师又奉命重返津浦路东，经3天急行军，行程近200公里，进至新泰县羊流店以西、汉河口以北之官庄地区阻击敌新编第5军北犯。5月6日晨，我师与敌新5军第20师遭遇，激战一天，至下午18时，毙伤敌100余人，我师伤亡114人。我师主动撤出战斗，向莱芜、颜庄地区转移。按照华野首长“耐心待机”的方针，我们在纵队编成内待命休整。

莱芜战役后，国民党军为贯彻重点进攻方针，集中王敬久、欧震、汤恩伯等3个兵团和徐州、郑州两绥署所属部队，由陆军总司令顾祝同统一指挥，自1947年3月下旬至4月初，由海州、郑城、临沂、滕县、兖州以及费县、泗水、曲阜一线向泰安、莱芜、新泰、蒙阴一带北犯，采取兵力集中、密集靠拢、齐头并进的所谓“大集团滚筒式”平推战法向我进攻，企图先打通临(沂)充洲)公路与徐(州)、济(南)铁路段，完全占领鲁南解放区后，迫使我军与其在鲁中山区决战，或逼迫我北渡黄河，以求完全占领山东的企图。我军在1个多月时间里，为求调动敌人，捕捉战机，南征北战，声东击西，以“耍龙灯”式的高度机动回旋。经过多次努力，虽也吸引国民党军跟随1000多公里，歼其3万余人，但仍未达到预期目的。至4月下旬，我军遂改变方针，决定诱敌深入，主力有意东移，后退一步，回师鲁中，集结于蒙阴东北地区以待时机。国民党军误认为我军已“攻势疲惫”，便转趋急进，“跟踪追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