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本文为虚构小说故事,地名人名均为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请知悉。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总部地下停车场,昏黄的灯光把影子拉得很长。
林江帆抱着纸箱,正准备把东西放进后备箱。
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林总监!等等!"
集团总裁顾天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西装都跑得有些歪了。
"林总监,北美格林威尔集团的季度续约下周就要启动了,David那边现在是谁在对接?那份定制化采购方案改到第几版了?"
林江帆平静地把纸箱放进后备箱,动作很慢,很稳。
"顾总,这些问题您得问苏总监了。"
"我今天刚办完优化离职手续。"
顾天成整个人愣住了,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林江帆发动汽车,车窗缓缓升起。
就在车窗快要完全闭合的瞬间,他侧过头,语气淡然地补充了一句:
"对了,还有件事——下周一我就入职格林威尔集团,担任亚太区采购总监。"
"巧了,贵公司正好是我们最大的供应商。"
顾天成手中的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应声碎裂,玻璃渣在昏暗的灯光下反射着刺眼的光...
时间回到四天前。
周四下午三点,林江帆接到HR总监苏婉清的约谈通知。
会议室在十五楼,是那种透明玻璃隔断的小会议室,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的一切。
林江帆推门进去的时候,苏婉清已经端坐在会议桌前,面前摆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份文件。
"林总监,请坐。"苏婉清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职业化的笑容看起来很标准,也很冷漠。
林江帆坐下,没有说话。
他在这家公司十八年,经历过无数次会议,但这种氛围,他很熟悉——这不是商量,是宣判。
"林总监,公司正在进行组织架构调整。"苏婉清把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经过人力成本分析,您所在的岗位年薪加提成超过120万,但从人效比数据看,这个投入产出比已经不符合公司战略。"
她转过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一份密密麻麻的Excel表格。
"您看,同样的北美市场业务,我们用三个年轻人的组合,总成本只需要80万。"
"而且他们掌握最新的数字营销工具,更符合现代商业节奏。"
林江帆看着那份表格,上面有各种颜色的柱状图和饼状图,看起来很专业,很科学。
但那些冰冷的数字背后,是他十八年的青春,是无数个出差的夜晚,是几百次跨洋电话会议,是那些为了搞定客户自掏腰包的公关费用。
"北美格林威尔集团每年给公司贡献8.5亿采购额。"林江帆的声音很平静,"这是我用十年时间,一个螺丝钉一个螺丝钉啃下来的客户。"
"David Chen只认我一个对接人,连他们CEO见面都要通过我来安排。"
苏婉清脸上的笑容更职业化了,那种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总监,您的想法太传统了。"
"现代企业管理讲究的是流程化、标准化。任何依赖个人关系的业务模式都是不健康的,都存在巨大风险。"
"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您这种'个人资产'转化为'公司资产'。"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笃定:
"再说,客户关系哪有那么脆弱?格林威尔是理性的商业公司,他们看重的是产品质量和价格竞争力,而不是什么私人交情。"
林江帆沉默了几秒。
他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的那次战略会议。
他提交了一份详细的"北美市场深度绑定计划",建议在洛杉矶设立服务中心,配备技术支持团队。
当时就是苏婉清当场否决的。
"设立海外中心?一年至少增加500万成本!这种重资产投入,完全不符合公司轻量化战略。"
她当时转而提出:"我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开发更多新客户上,而不是在一个客户身上吊死。林总监,您不会是想把公司绑定在格林威尔一家身上吧?"
那次会后,林江帆找到总裁顾天成,想汇报客户关系的深层价值。
但顾天成正忙着准备董事会的融资路演PPT,只是敷衍地摆摆手:
"这些业务细节,你跟苏总监沟通就行。我现在要集中精力做好资本故事。"
那一刻,林江帆心就凉了。
"那就是说,这次优化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林江帆的声音很平,听不出情绪。
"公司会给您N+3的补偿,这已经非常厚道了。"苏婉清把协议推到他面前,"您可以回去考虑两天,周一给我答复。"
林江帆没有立刻接那份协议。
他站起身,看了一眼会议室外面。
几个年轻的同事正端着咖啡走过,有说有笑,没有人往这边看。
"苏总监,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您说。"
"您知道David Chen最喜欢喝什么酒吗?"
苏婉清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知道他女儿在哪所大学读书吗?"
"知道格林威尔采购委员会五个成员里,谁是关键决策人吗?"
"知道他们每年的采购预算审批流程有几个环节吗?"
林江帆连问了四个问题,苏婉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林总监,这些细节问题,完全可以通过标准化流程来解决。"
"是吗?"林江帆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那祝您好运。"
他拿起那份协议,转身走出会议室。
身后,苏婉清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皱,但很快就恢复了职业化的表情。
周四夜里,林江帆坐在家里的书房,没有开灯。
窗外是这座城市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在黑暗中闪烁。
他打开电脑,翻开一个文件夹,里面全是这些年北美市场的资料。
2013年的照片跳了出来。
那一年,他35岁,公司想打开北美市场却屡屡碰壁。
林江帆主动请缨,一个人飞到洛杉矶,在酒店住了三个月。
他每天早上五点起床,研究北美采购商的决策习惯,分析竞争对手的弱点,一家一家上门拜访。
格林威尔集团当时的采购经理就是David Chen。
第一次见面,在格林威尔的会议室里。
David连正眼都不看他,只是随手翻了翻他带去的产品册,然后丢下一句话:
"你们中国供应商,我见得太多了。价格低但质量不稳定,交货期更不靠谱。"
林江帆没有急着推销产品。
他回到酒店,花了两周时间,把格林威尔现有供应链的所有公开信息全部搜集起来,做了一份详细的分析报告。
他找出了七个关键问题点:交货周期过长、库存积压严重、供应商响应速度慢、质量控制环节缺失、成本居高不下、缺乏备选方案、技术支持不足。
然后他又花了一周时间,针对每个问题点提供了一套优化方案。
第二次见面,他没有带产品册,只带了那份报告。
David接过报告,随意翻了几页,然后表情变了。
他抬起头,第一次正眼看林江帆:"你做这份报告花了多久?"
"两周。"
"为什么?"
"因为我想证明,我们不是那种只会打价格战的供应商。"
David沉默了几秒,然后说:"你等我消息。"
一周后,格林威尔下了第一笔订单,30万美元。
那是林江帆在北美市场的第一单,也是改变他职业生涯的一单。
林江帆点开另一个文件夹,2015年的照片。
那一年出了质量危机。
有一批货物因为物流环节出了问题,到达美国时部分产品受损。
格林威尔要求索赔200万美元,否则终止合作。
林江帆接到消息时,正在国内参加女儿的家长会。
他二话不说,当天晚上就订了机票,连夜飞到芝加哥。
在客户的仓库里,他连续工作了48小时,逐一检查每件受损产品,拿出详细的责任分析报告和补救方案。
最后他做了一个决定:自掏腰包垫付50万人民币的紧急空运费,从国内调货补上缺口,确保客户的生产线不受影响。
那50万,是他当年的全部年终奖加上家里的一些积蓄。
妻子知道后在电话里哭了,但最后还是说:"你自己决定吧,我支持你。"
David后来在酒桌上,喝得有些多,搂着他的肩膀说:
"林,那次之后我就认定了,你是我见过最靠谱的中国合作伙伴。"
"你知道吗?很多供应商出了问题,第一反应是推卸责任,扯皮拉锯。"
"但你不一样,你第一时间想的是怎么解决问题,怎么保证我们的利益不受损。"
"这种人,我愿意跟他做一辈子生意。"
从那以后,格林威尔的采购额从每年2000万,涨到了5000万,然后是1.5亿,3亿,5亿,一直到现在的8.5亿。
林江帆关掉照片,打开一个Excel表格。
这是他这些年自己记录的账本。
2013年,洛杉矶三个月驻扎期间的额外公关费用:28万。
2015年,质量危机紧急空运垫付:50万。
2017年,陪同David考察国内工厂的超标接待费用:15万。
2019年,帮客户解决清关问题的疏通费用:37万。
2020年,疫情期间自费采购防疫物资送给客户:45万。
2021-2023年,各种节日礼品、客户家人生日礼物、子女教育咨询:累计182万。
还有无数次自己垫付的差旅费、餐饮费、小额公关费...
总计:827万元人民币。
每一笔支出,他都有发票,有转账记录,有手写的备注。
但他从来没有找公司报销过。
因为他知道,财务制度上不允许。
那些钱,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为公司铺路。
林江帆看着那个数字,突然笑了。
827万。
在苏婉清眼里,他是一个"人效比不达标"的高成本员工。
但她永远不会知道,为了那8.5亿的年采购额,他自己垫了多少钱。
周五上午十点,林江帆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美国号码。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接通。
"林,是我,David。"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一丝关切。
"David,这么早给我打电话?"林江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洛杉矶现在应该是晚上七点。
"我听说你们公司在进行裁员?"
林江帆顿了顿:"消息传得挺快。"
"你知道的,我在行业里有些朋友。"David停顿了一下,"林,我一直想跟你聊一件事。"
"什么事?"
"格林威尔亚太区正在扩张,我们需要一个真正懂中国市场、又能驾驭供应链的采购总监。"
"年薪200万人民币起,另外配期权。"
"你有没有兴趣?"
林江帆沉默了。
办公室外面,同事们正在忙碌,电话声此起彼伏,打印机"嗡嗡"地响着。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就像他没有被通知要离职一样。
"林,你还在吗?"
"在。"林江帆回过神,"我需要考虑一下。"
"我给你三天时间。"David的语气变得认真,"但林,说实话,像你这样既懂业务又有资源的人才,在市场上太稀缺了。"
"别让那些不懂业务的人,糟蹋了你的价值。"
挂断电话,林江帆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窗外的城市。
这座城市,他生活了二十多年。
这家公司,他待了十八年。
从一个基层销售,做到市场总监。
从月薪三千,做到年薪百万。
从一个人出差,到带领一个团队。
北美市场,是他亲手打下来的江山。
格林威尔,是他用十年时间一点点培养起来的客户。
但现在,在公司眼里,他只是一个"人效比不达标"的高成本员工。
他今年45岁,女儿大二,学费一年15万。
父母都已经七十多岁,身体不太好,每个月的医药费和保健品费用要1万多。
家里还有180万的房贷没还清,每个月要还1.2万。
车贷还有两年,每个月8000。
如果失业,N+3的补偿金大概能拿到150万左右。
听起来不少,但扣掉税,实际到手120万左右。
这些钱,够他们一家支撑多久?
两年?
一年半?
到时候他47岁,在职场上,这个年龄还能找到什么工作?
林江帆打开LinkedIn,看了看自己的主页。
18年市场经验,北美市场专家,手握8.5亿大客户...
如果换一个角度看,他的价值到底是多少?
他想起David电话里说的那句话:"别让那些不懂业务的人,糟蹋了你的价值。"
那一刻,他做出了决定。
他给David回了一封邮件:
"David,我接受你的offer。请发正式的聘书和合同给我。另外,我需要两周的交接时间。"
发送。
邮件"嗖"地一声飞出去,林江帆感觉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十分钟后,David回复了:
"欢迎加入格林威尔大家庭,林。下周一,洛杉矶总部见。相关文件我会让HR今天发给你。"
"另外,你现在的公司是我们最大的供应商,这个你知道的。入职后,我们会启动新一轮的供应商评估,你会主导这个项目。"
林江帆看着这封邮件,嘴角勾起一丝冷静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但此刻,他没有任何犹豫。
周一上午九点,林江帆来到HR部门。
苏婉清看到他,略显意外:"林总监,这么快就决定了?"
"想清楚了,没必要再拖。"林江帆接过离职协议,逐页翻看。
协议上写着N+3的补偿,税前大概165万,扣税后实际到手127万左右。
但有一条格外刺眼:
"乙方承诺,离职后两年内不得从事与甲方业务相关的竞争性工作,不得接触甲方客户。如违反本条款,需向甲方支付违约金500万元人民币。"
"这条竞业协议,是新加的?"林江帆抬头看向苏婉清。
"这是公司的标准条款,防止核心信息外泄。"苏婉清推了推眼镜,"当然,如果您配合签署,公司会额外支付您半年工资作为竞业补偿。"
林江帆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讽刺。
"一边说我的客户关系不值钱,一边又要我签竞业协议?"
"苏总监,您这逻辑有点矛盾啊。"
苏婉清脸色微变:"林总监,这是公司制度,您必须遵守。"
"那如果我不签呢?"
"那恐怕补偿金就要重新商榷了。"苏婉清的语气变得强硬。
林江帆沉默了几秒。
他想起律师朋友跟他说过,竞业协议的适用范围是"竞争性工作"。
什么叫竞争性工作?
去竞争对手公司,算。
自己创业做同类业务,算。
但去客户公司呢?
严格来说,客户不是竞争对手。
而且他去的是采购方,不是供应方,业务性质完全不同。
再说了,就算公司想追究,也得先证明他"接触甲方客户"是为了"竞争性目的"。
他去格林威尔,是格林威尔主动挖他,不是他主动去挖客户。
在法律上,完全站得住脚。
想到这里,林江帆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了字。
反正,他要去的地方,根本不算"竞争对手"——他是去做客户方。
办完所有手续,林江帆清空了办公桌。
18年的职业生涯,最后装进了三个纸箱。
一个纸箱装着各种奖状和荣誉证书:优秀员工、年度最佳、市场开拓奖...
一个纸箱装着客户送的纪念品:格林威尔的水晶奖杯、其他客户的感谢信、各种小礼物...
还有一个纸箱装着私人物品:茶杯、相框、几本书、一个女儿送的笔筒...
林江帆抱起纸箱,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他用了八年。
窗外能看到江景,视野很好。
墙上还贴着去年团队旅游的合影,照片里大家笑得很开心。
但现在,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了。
走出办公楼的时候,没有一个同事出来送他。
大家都低着头忙着自己的事,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又快速移开视线。
好像他是一个瘟神,沾上了就会被传染。
电梯里,林江帆遇到了财务经理老赵。
老赵跟他同年进公司,关系一直不错。
"老林..."老赵欲言又止。
"怎么了?"
"我听说了,你...保重啊。"老赵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
"谢了。"林江帆笑了笑,"我没事,你放心。"
电梯到了一楼,老赵走出去,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
林江帆抱着纸箱,走向地下停车场。
停车场很空旷,他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空间里回响。
车停在B2层,角落的位置。
这个车位,是他八年前公司分配给他的,编号B2-087。
林江帆打开后备箱,准备把纸箱放进去。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从后面传来。
"林总监!等等!"
顾天成的声音在停车场里回荡。
林江帆转过身,看到顾天成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西装都跑得有些歪了。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总裁这么失态。
"林总监,北美格林威尔集团的季度续约下周就要启动了!"顾天成跑到他面前,"David那边现在是谁在对接?那份定制化采购方案改到第几版了?"
"还有,他们上个月提的那个技术支持需求,我们的解决方案出来了吗?"
顾天成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每一个都很具体,每一个都很关键。
林江帆看着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三个月前,他主动找顾天成汇报北美市场的情况,顾天成连看都不看,只说"跟苏总监沟通"。
现在,他倒是想起这些业务细节了。
"顾总,这些问题您得问苏总监了。"林江帆平静地把纸箱放进后备箱。
"苏总监?她懂什么北美市场!"顾天成急了,"这些事情一直都是你在负责啊!"
"是我在负责。"林江帆关上后备箱,"但从今天开始,就不是了。"
"我今天刚办完优化离职手续。"
顾天成整个人愣住了。
他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半天说不出话来。
"什么...优化离职?"他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您可以问苏总监。"林江帆打开车门,"她说我的人效比不达标,公司要进行组织优化。"
"人效比?什么人效比!"顾天成的脸涨得通红,"格林威尔是咱们公司最大的客户,一年8.5亿的采购额!这个客户关系,怎么能用人效比来衡量!"
"您现在知道了?"林江帆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顾天成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急切起来:
"林总监,这事儿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你先别着急离开,我马上去找苏婉清,让她收回这个决定!"
"来得及吗?"林江帆发动汽车。
"什么意思?"
林江帆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看着顾天成。
车窗缓缓升起。
就在车窗快要完全闭合的瞬间,他侧过头,语气淡然地说:
"对了,还有件事——下周一我就入职格林威尔集团,担任亚太区采购总监。"
"巧了,贵公司正好是我们最大的供应商。"
顾天成的瞳孔瞬间放大。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样,僵在原地。
手机"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屏幕应声碎裂,玻璃渣溅了一地。
"等等!林总监!你这是..."
但林江帆已经挂上档,黑色的轿车缓缓驶离车位。
车尾灯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转角处。
顾天成站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格林威尔,亚太区采购总监,最大供应商...
这几个词在他脑海里不断回响,拼凑出一个令他毛骨悚然的画面。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顾天成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已经碎了,但还能显示来电。
是秘书打来的。
他颤抖着接通电话。
"顾总!格林威尔集团发来邮件!"秘书的声音急促而惊慌,"他们说要对我们的供应商资格进行'全面重新评估',暂停下季度所有采购订单!"
顾天成感觉天旋地转。
他扶着旁边的车,大口大口地喘气。
"什么时候发的邮件?"
"十分钟前!"
十分钟前,正是林江帆开车离开的时间。
顾天成闭上眼睛,手指紧紧攥住车门把手,指节都发白了。
他突然明白了。
林江帆不是今天才做出决定的。
这一切,早就布局好了。
从苏婉清通知他离职的那一刻起,林江帆就已经开始了反击。
而他,这个所谓的集团总裁,对此一无所知。
"顾总,您还在吗?"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在。"顾天成的声音沙哑。
"还有更糟的消息..."秘书的声音带着哭腔,"您的邮箱刚刚收到一封匿名邮件,里面..."
"里面有什么?!"顾天成咆哮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
然后传来一句让他彻底崩溃的话————
顾天成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坐在冰冷的车位地面上。
"里面是一份详细清单,列出了过去十年林总监垫付的所有公关费用明细..."
"总金额...超过800万。"
他的手机掉在地上,屏幕碎裂的缝隙里还闪烁着微弱的光。
800万。
这个数字像一把锤子,狠狠砸在他的心上。
他颤抖着从地上捡起手机,打开邮箱。
那封匿名邮件静静地躺在收件箱最上方。
主题只有四个字:"十八年账单"。
顾天成点开附件。
Excel表格密密麻麻,每一行都是一笔支出,每一笔后面都附着发票照片、转账记录、甚至手写的备注。
2013年,洛杉矶三个月驻扎,额外公关费用:28万。
2015年,质量危机紧急空运垫付:50万。
2017年,陪同客户考察工厂,超标接待费:15万。
2019年,客户清关问题疏通费用:37万。
2020年,疫情防疫物资:45万。
2021-2023年,节日礼品、生日礼物、教育咨询:182万。
还有无数笔小额支出:差旅费、餐饮费、礼品费...
总计:827万元。
每一笔都有据可查,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邮件正文只有一段话:
"顾总,这些钱,我从来没有找公司报销过。因为我知道,财务制度上不允许。但也正是这些钱,铺就了公司在北美市场的黄金通道。可惜,在某些人眼里,这只是'不健康的个人关系',是应该被'优化'掉的'高成本资产'。这份清单,送给您留念。"
落款:一个即将开启新人生的老员工。
顾天成的手剧烈颤抖着。
他当然知道,开拓国际市场需要巨大的隐性成本。
但他从未想过,林江帆一个人,默默承担了这么多。
827万,对于一个年薪120万的职业经理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几乎把七年的年薪,全部投入到了这个客户身上。
而现在,公司以"人效比不达标"为由,把他扫地出门。
"快!马上联系苏婉清!"顾天成对着手机吼道,"问她到底干了什么蠢事!"
"还有,立刻给我调出林江帆的所有工作交接记录!"
"马上!立刻!"
秘书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顾总,苏总监说...林总监根本没有做任何交接。"
"什么?!"
"他说,公司既然要优化他,那这些客户关系就是'不健康的个人资产',不需要交接。"
"所有客户的联系方式、采购流程、决策人信息、谈判记录...全都在他的私人邮箱和手机里。"
"公司系统里,什么都没有。"
顾天成感觉眼前一黑。
他终于明白了。
林江帆不是被优化,是被逼走的。
而现在,这个被逼走的人,带着所有的客户资源,去了客户那边,成了他们的采购总监。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公司最大的客户关系,从此掌握在一个对公司心怀怨恨的人手里。
意味着8.5亿的年采购额,随时可能化为泡影。
意味着北美市场,可能彻底崩盘。
顾天成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跑向电梯。
他必须立刻找到苏婉清。
他必须想办法挽回。
但他心里清楚,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顾天成冲进公司大楼,电梯门还没完全打开,他就挤了出去。
十五楼,HR部门。
苏婉清正坐在办公室里,面前摆着一份新的组织架构图,上面用红笔标注着各个部门的人员调整方案。
"苏婉清!"顾天成推开门,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苏婉清抬起头,看到顾天成的表情,愣了一下:"顾总,您这是..."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顾天成把手机狠狠摔在她的办公桌上,屏幕碎裂的手机在桌面上弹了一下。
"你把林江帆优化掉了!"
"是的,这是按照公司人力成本优化计划执行的。"苏婉清推了推眼镜,语气依然职业化,"他的岗位人效比确实不达标,这是数据分析的结果。"
"人效比?数据分析?"顾天成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知道林江帆为了拿下格林威尔这个客户,自己垫了多少钱吗?"
他打开那封匿名邮件,把手机屏幕怼到苏婉清面前。
"827万!他自己掏了827万!"
苏婉清看着屏幕上的Excel表格,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这...这不可能...他的报销记录里,根本没有这些..."她的声音开始发颤。
"当然没有!因为他知道公司制度不允许,所以自己扛了!"顾天成一拳砸在桌上,"你整天跟我讲什么人效比、什么成本控制,你懂个屁的业务实质!"
"一个用十年时间培养起来的8.5亿大客户,你说优化就优化了!"
"你知道这个客户对公司意味着什么吗?占总营收的35%!如果丢了,公司今年的业绩至少缩水30%!"
苏婉清的手开始发抖,她试图辩解:"可是...可是客户关系应该是公司资产,不应该依赖个人..."
"闭嘴!"顾天成打断她,"你知道林江帆现在在哪吗?"
苏婉清摇头。
"他下周一就入职格林威尔集团,担任亚太区采购总监!"
"而我们公司,是格林威尔最大的供应商!"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彻底击垮了苏婉清最后的防线。
她整个人瘫在椅子上,脸色惨白如纸。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顾天成冷笑,"人家在客户那边的价值,比在我们公司高得多!年薪200万加期权,我们给得了吗?"
"更要命的是,格林威尔刚刚发来邮件,要对我们进行'全面供应商评估',暂停下季度所有订单!"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可能失去这个客户!意味着公司今年的业绩会崩盘!意味着两个月后的融资计划会泡汤!"
苏婉清的嘴唇开始发抖:"顾总,我...我不知道会是这样..."
"你当然不知道!"顾天成的声音里满是讽刺,"因为你根本不懂业务!你只会看Excel表格,只会算人效比!"
"你知道林江帆掌握的那些客户关系值多少钱吗?不是120万年薪能衡量的!那是用十年时间、800多万自掏腰包的费用、无数个日夜的付出换来的!"
"而你,用一份优化协议,把这一切全毁了!"
办公室门口,几个HR部门的员工探头探脑地往里看,又迅速缩回去。
整个楼层都能听到顾天成的怒吼。
销售副总监这时敲门进来,脸色同样很难看。
"顾总,刚刚又接到三个北美客户的邮件,都说要'重新评估合作关系'。"他递过来一台平板电脑。
顾天成接过来,快速浏览。
三封邮件,措辞惊人地相似,都提到了"供应商管理层变动"、"需要重新评估稳定性"。
"他们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顾天成皱眉。
"林总监在LinkedIn上发了一条动态。"销售副总监调出页面,"您看。"
屏幕上,林江帆的LinkedIn主页更新了一条状态:
"很荣幸加入格林威尔集团,担任亚太区采购总监。期待与全球优质供应商展开合作。我们欢迎所有有实力的企业参与竞标,标准只有一个:专业、可靠、长期主义。"
这条动态发布才一个小时,已经有200多个赞,50多条评论。
评论区里,几十家供应商在留言,表达合作意愿。
其中就包括公司的几个竞争对手。
顾天成感觉后背发凉。
林江帆这是在向整个行业宣告:他现在是买方,不再是卖方。
而他手里掌握的采购权,价值数十亿。
"立刻,马上给我联系林江帆!"顾天成对秘书吼道,"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联系上他!"
秘书颤抖着拨打林江帆的手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连续拨了三次,都是关机。
顾天成又让秘书拨打林江帆家里的座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顾天成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派人去他家!"
半小时后,派去的人回来报告:"顾总,林总监家里没人。邻居说他们一家三口昨晚就出门了,好像是去机场。"
顾天成闭上眼睛。
林江帆这是在躲着他。
不,不是躲,是根本不想再有任何交集。
"顾总,董事会那边..."秘书小心翼翼地提醒。
顾天成睁开眼,眼神空洞:"通知董事会,召开紧急会议。"
当天下午,董事会紧急会议在总部会议室召开。
十几个董事坐在长桌两侧,每个人脸色都很难看。
代表新资方的董事直接开炮:"顾总,我们投资这家公司,是看重你们在北美市场的稳定客户关系。现在你告诉我,最大的客户关系断了?"
"不是断了,是暂时暂停采购订单,进行重新评估。"顾天成试图解释。
"重新评估?负责评估的人是谁?"另一个董事问。
"是...是我们之前的市场总监,林江帆。"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
"你是说,你们把掌握核心客户关系的人开除了,然后这个人跑到客户那边,成了我们的'评估者'?"
"现在他手里握着是否继续跟我们合作的决定权?"
顾天成默然。
"这是我听过最荒谬的商业决策!"那个董事拍桌而起,"顾总,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顾天成看向苏婉清。
苏婉清站起来,声音发颤:"各位董事,这是我的决策失误。我在执行人力成本优化计划时,只关注了财务数据,忽略了业务实质。我...我愿意承担责任。"
"承担责任?怎么承担?"一个老董事冷冷地说,"如果格林威尔真的终止合作,公司今年至少损失8个亿营收!你赔得起吗?"
苏婉清低下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现在说这些没用。"顾天成深吸一口气,"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挽回。"
"怎么挽回?人家现在是甲方,我们是乙方。"资方代表冷笑,"除非你能说服林江帆回来,否则这个客户关系基本没救了。"
"我会想办法联系他,亲自去谈。"顾天成说。
"那你最好快点。"资方代表站起来,"我们投资协议里有对赌条款,如果今年业绩达不到目标,你们管理层要承担连带责任。"
"两个月后就是年中审计,如果到时候北美市场还没有起色,董事会会重新考虑管理层的任命。"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
如果搞不定林江帆,顾天成这个总裁的位置,也保不住了。
会议结束后,顾天成回到办公室,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
窗外是这座城市的繁华景象,车水马龙,高楼林立。
他突然想起十八年前,林江帆刚入职的那一天。
那时候公司还很小,只有二十几个人,办公室在一个老旧的写字楼里。
林江帆那年27岁,刚从一家小公司跳槽过来,做基层销售。
第一天上班,他穿着一套不太合身的西装,背着一个旧书包,眼睛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顾天成当时还是销售总监,亲自带他。
"小林,好好干,公司不会亏待你。"他记得自己当时这么说。
林江帆点头,眼神坚定:"顾总放心,我一定不辜负公司的信任。"
十八年,林江帆真的没有辜负。
他从基层销售做到市场总监,从月薪三千做到年薪百万,从一个人出差做到带领整个团队。
他用十年时间,在北美市场打下了一片江山。
他用800多万自己的钱,为公司铺平了道路。
而现在,公司用一纸优化通知,把他扫地出门。
顾天成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
这些年,公司越做越大,规模从二十几人扩张到两千多人。
资本进入,管理规范化,一切都变得很"现代"、很"科学"。
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公司变了。
变得只看数字,不看人。
变得只算成本,不算人心。
变得以为一切都可以标准化、流程化,以为任何人都可以被替代。
直到今天,他才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替代的。
接下来的一周,顾天成想尽一切办法联系林江帆。
他给林江帆发了十几封邮件,全部石沉大海。
他托朋友打听林江帆的行踪,得知他已经飞往洛杉矶。
他甚至联系了林江帆的大学同学,想请他们帮忙传话,但都被婉拒了。
"老顾,不是我们不帮你,是老林这次真的伤透了心。"一个同学在电话里说,"你知道吗,他跟我说,这十八年,他把公司当家,结果到头来发现,家里容不下他这个'高成本老员工'。"
"他说,既然公司觉得他不值钱,那就让市场来证明他到底值多少钱。"
顾天成听完,久久无言。
与此同时,公司内部也出现了危机。
北美市场团队人心惶惶,几个骨干销售开始悄悄找下家。
财务部门测算,如果格林威尔真的终止合作,公司今年净利润将下降40%,可能出现亏损。
更糟糕的是,几个竞争对手嗅到了机会,开始疯狂挖人。
一周之内,北美市场团队走了三个人,都是林江帆当年培养起来的骨干。
董事会再次施压,要求苏婉清引咎辞职。
苏婉清哭着签了辞职信,走的时候对顾天成说:"顾总,是我害了公司,对不起..."
但这又有什么用呢?
人已经走了,客户关系已经断了,一切都无法挽回。
十天后,顾天成终于接到了林江帆的电话。
那天下午,他正在会议室跟董事会汇报应对方案,秘书突然敲门:"顾总,林...林总监的电话。"
顾天成几乎是冲出会议室的。
他接过电话,声音里带着急切:"江帆!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
"顾总,不好意思,这些天比较忙。"林江帆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背景音里甚至还有海浪的声音,"有什么事吗?"
"江帆,咱们好好谈谈行不行?"顾天成的声音几乎是哀求,"当初是公司糊涂,是我糊涂,是苏婉清那个女人瞎搞!"
"你回来,我给你恢复职位,年薪翻倍,还给你配股权!"
"只要你回来,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然后传来林江帆平静的声音:"顾总,您这话三个月前跟我说,我可能还会感动。"
"但现在...真的没必要了。"
"江帆,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十八年的情分,就这么一笔勾销?"
"情分?"林江帆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顾总,情分这东西,是相互的。"
"我为公司垫了800多万,从来没想过要回来,因为我觉得自己是公司的一部分。"
"可是当苏婉清拿着Excel表格告诉我'人效比不达标'的时候,那些情分就已经被数据化、量化、归零了。"
顾天成语塞。
"那格林威尔那边..."他试图再争取。
"格林威尔的事,您不用担心。"林江帆的语气变得公事公办,"下周我正式上任后,会启动供应商全面评估。"
"如果贵公司的产品质量、价格、服务都符合标准,我们会继续合作。"
这话听起来客气,但顾天成听出了潜台词——一切从零开始,过去的情分一笔勾销。
"江帆,你就真的要这么做?"顾天成的声音有些颤抖。
"顾总,我只是在做我的工作。"林江帆说,"作为格林威尔的采购总监,我必须为公司利益负责。"
"过度依赖单一供应商,本身就是战略风险。我会引入更多竞争性供应商,建立更健康的供应链体系。"
"这是商业决策,不是私人恩怨。"
"您不是说,要把业务关系标准化、流程化吗?那好,咱们就按照标准流程来。"
顾天成听出来了,林江帆是铁了心要报复。
不,不能说报复,是反击。
用公司当年对他的那套逻辑,反过来对付公司。
"江帆..."顾天成还想说什么。
"顾总,我还有个会要开,就这样吧。"林江帆礼貌地打断他,"有什么事,让您的采购部门跟我们正式对接。"
"我的邮箱是j.lin@greenwell.com,公司邮箱,工作时间会查看。"
说完,他挂断了电话。
顾天成拿着手机,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一个月后,格林威尔正式发布供应商招标公告。
原本100%的采购份额,被拆分成五份,面向全球招标。
顾天成的公司,只获得了其中30%的份额。
其余70%,被三家竞争对手瓜分。
北美市场营收直接腰斩,全年业绩预警,融资计划搁浅,股价暴跌。
董事会最终做出决议:顾天成进入观察期,如果三个月内无法挽回局面,将被免职。
而林江帆,凭借这次供应链整合的成功,在格林威尔站稳了脚跟。
三个月后,他被提升为全球采购副总裁,年薪涨到300万,还拿到了价值500万美元的股权激励。
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尊重。
在格林威尔,没有人说他"人效比不达标",没有人觉得他"年纪大了性价比低"。
相反,所有人都认可他的专业能力,认可他多年积累的行业经验和客户资源。
David在一次管理层会议上公开表扬他:"林是我见过最专业的采购总监,他不仅懂供应链,更懂人心。他知道如何在商业利益和长期关系之间找到平衡点。"
"这种人才,是市场上最稀缺的资源。"
林江帆坐在会议室里,听着这些赞美,心里五味杂陈。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
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用自己的专业能力证明了自己的价值。
只是这一次,他终于站在了对的位置上。
一年后的一个下午,林江帆在机场贵宾休息室等候登机。
他要飞往东京,参加亚太区供应商大会。
休息室里人不多,他坐在角落,翻看着手机里的文件。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顾天成。
他明显苍老了很多,头发几乎全白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
西装还是那么笔挺,但整个人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疲惫。
他看到林江帆,愣了几秒,然后犹豫着走了过来。
"江帆..."
林江帆抬起头,点了点头:"顾总。"
"听说你现在是全球采购副总裁了,恭喜。"顾天成坐在他对面,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
"谢谢。"林江帆合上平板电脑。
两人沉默了几秒。
休息室里播放着轻柔的背景音乐,窗外是飞机起降的景象。
"你恨过我吗?"顾天成突然问。
林江帆想了想,摇摇头:"最初的一个月,恨过。"
"但后来就不恨了。因为我发现,恨一个人,其实是在惩罚自己。"
"我只是庆幸,45岁的时候被优化,让我重新认识了自己的价值。如果是55岁,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顾天成苦笑:"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
"那些只看数据、不懂业务的人,根本不配做管理。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公司现在怎么样?"林江帆问。
"苟延残喘吧。"顾天成叹了口气,"北美市场丢了,国内竞争又激烈,今年能保住不亏损就不错了。"
"董事会已经决定,明年把公司卖给一家投资基金。我这个创始人,也该退出历史舞台了。"
林江帆没有接话。
登机广播响起,他站起身,拿起行李。
"江帆。"顾天成突然叫住他。
林江帆转过身。
"如果时光能倒流,我一定不会让你离开。"顾天成的眼睛有些发红。
林江帆看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老板,此刻却像一个走到尽头的老人。
他突然想起十八年前,顾天成带着他跑市场的日子。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都相信只要努力,就能创造奇迹。
"顾总,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林江帆平静地说。
"有些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就像您当年说的,现代企业要流程化、标准化,不能依赖个人关系。"
"那么现在,我也只是按照流程和标准在做事,没有什么私人情感。"
"这不正是您想要的吗?"
说完,他转身走向登机口。
身后,顾天成坐在原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他突然想起十八年前,林江帆第一天入职时,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他曾经以为,忠诚和资历是可以被数据量化的。
他曾经以为,任何人都是可以被替代的。
他曾经以为,情分在商业面前不堪一击。
现在他才明白,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而有些代价,从来都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林江帆登上飞机,在头等舱坐下。
窗外,夕阳将天空染成金色。
他打开手机,看到女儿发来的消息:"爸爸,我这学期拿到奖学金了!还有,妈妈说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爷爷奶奶。"
林江帆笑了,回复:"好,爸爸这周末就回去。"
飞机起飞,城市的灯光在脚下渐渐远去。
林江帆靠在座椅上,闭上眼睛。
他不后悔这一年的选择。
45岁,对很多人来说,是职业生涯的分水岭,是被市场淘汰的开始。
但对他来说,是重新定义自己价值的开始。
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了,一个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别人的标准来定义的。
而是由市场,由专业,由那些真正懂你的人来认可的。
那些曾经看不起他、低估他、想要"优化"他的人,终于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了代价。
而他,找到了真正属于自己的舞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