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舟山渔民老王被窗外的风声惊醒。那动静跟往常不一样，像是有人拿着铁皮桶在屋顶上滚来滚去。他一个骨碌爬起来，推开窗户的瞬间，咸腥的海风混着雨点子劈头盖脸砸过来。"乖乖，这台风怕是要来真的！"老王望着远处黑压压的海面，那浪头已经蹿得比渔船桅杆还高。

气象台的预警短信在手机屏幕上跳得比老王的心还急。第8号台风"竹节草"正在东海撒野，眼瞅着就要往浙江沿海扑。这名字听着秀气，发起威来可半点不含糊——舟山到启东一带的兄弟们都得做好接招准备。宁波老码头的水手们早早就把缆绳多绕了三圈，嘴里念叨着"宁可捆成粽子，也不能让这家伙掀了吃饭的家伙"。

杭州城里的小白领李梅正对着手机发愁。高铁站的停运通知像下饺子似的往外蹦，她盯着那趟G7557次列车的红色"停运"标志，手指头都快把屏幕戳出洞来。"完犊子，客户下午三点的会面要黄！"她转头望向窗外，雨幕里的写字楼像泡在鱼缸里的积木，楼下外卖小哥的雨衣被风掀起老高，活像只扑棱翅膀的落汤鸡。

宁波栎社机场的候机厅里，广播声混着孩子的哭闹此起彼伏。带着孙子去北京看病的张奶奶攥着作废的登机牌，眼角的皱纹里夹着焦虑："这台风咋专挑紧要关头来呢？"旁边穿花衬衫的地勤小哥倒是淡定，递过热毛巾宽慰道："您老放宽心，咱这飞机又不是风筝，犯不着跟老天爷较劲不是？"

舟山跨海大桥上的风速监测仪指针已经打摆子似的晃到12级。养护队的老周带着徒弟们挨个检查排水孔，雨靴踩在桥面上溅起的水花能打湿裤腰。"当年修这桥用了八万吨钢筋，还怕它竹节草挠痒痒？"老周嘴上硬气，手里检查螺栓的动作却格外仔细。徒弟小陈突然指着远处海面惊呼："师傅快看！那浪里是不是有东西在飘？"望远镜里，失控的养殖网箱正像巨型水母般随波起伏。

绍兴老城区的地下商城入口，物业经理老吴正带着人垒沙袋。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冲正在拍照的网红主播喊："姑娘别光顾着直播，搭把手啊！这水要是灌进去，你那些名牌专柜可就真成水族馆了！"主播吐吐舌头收起自拍杆，红色指甲油在雨里格外扎眼。

嘉兴的葡萄种植大户老沈蹲在大棚边抽闷烟。塑料薄膜被风吹得哗啦啦响，像有无数双手在撕扯。"今年这阳光玫瑰刚挂果..."他狠狠踩灭烟头，转身招呼工人："别愣着，加固钢架！咱这三十亩地就是三十个亲闺女，少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杭州交警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高架路的车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稀疏下来。值班长老林盯着监控里那辆打着双闪的抛锚车，抓起对讲机："二中队注意，钱江三桥北引桥有辆面包车趴窝了，赶紧去个人！"话音未落，监控画面突然剧烈晃动——摄像头被狂风吹得直晃悠。

宁波三江口的潮位监测站里，技术员小郑盯着电脑屏幕直嘬牙花子。潮位线像发烧病人的体温计，眼瞅着就要突破红色警戒线。"这要是再涨二十公分，滨江道的星巴克就得改水上咖啡厅了。"他抓起电话刚要上报，突然停电了，应急灯亮起的瞬间，窗外一个浪头拍在玻璃上，吓得他差点把对讲机扔出去。

温州乐清的民宿老板娘阿春正忙着给退房的客人退款。阳台上的多肉植物早被雨水打得东倒西歪，她捡起一盆幸存者嘟囔着："你们这些城里人呀，看台风跟看马戏似的，真来了跑得比兔子还快。"转头看见厨房的储备粮，又乐了："也好，剩下这些海鲜够我们吃三天，台风天就着老酒看海，美得很！"

省气象台的首席预报员老赵已经熬了第三个通宵。他盯着雷达图上那个旋转的红色漩涡，眼镜片反射着电脑蓝光。"这竹节草走得比老太太逛菜场还磨叽。"同事递来的浓茶已经凉了，他忽然想起什么，抓起手机给丈母娘发语音："妈，您那菜地的遮阳网赶紧撤了！这玩意儿现在就是现成的风筝！"

萧山机场的塔台里，空管员小马正盯着雷达上稀疏的航班信号。耳机里传来某架备降航班的请求，他瞟了眼窗外能见度不足百米的雨雾，回复得斩钉截铁："国航4721，优先降落！后面还有三个兄弟等着呢！"话音刚落，一阵妖风刮过，塔台玻璃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台州玉环的造船厂里，工人们正忙着把半成品船只拖进避风坞。厂长老洪的嗓子已经喊哑了："龙门吊！先把龙门吊的支腿锁死！那玩意儿要是让风掀了，咱厂子直接改废铁回收站！"他身后，二十米高的海浪正在防波堤外张牙舞爪。

省应急管理厅的会议室烟雾缭绕，大屏幕上的受灾预测图每隔十分钟就更新一次。厅长突然指着象山港附近的红点问："这处海塘加固工程上周验收了没有？"得到肯定答复后，他松了松领带："得，今晚都别睡了，让食堂多备点红牛，咱们跟竹节草杠上了！"

风雨中的浙江像块被不停摇晃的调色盘。杭州西湖的荷花被打得七零八落，宁波老外滩的梧桐树在风中跳机械舞，舟山的渔船在港湾里挤作一团。而此刻，无数手机屏幕亮着相同的气象预警，无数双眼睛望着窗外翻腾的云层。有人盘算着明天的生意，有人惦记着地里的庄稼，更多人在朋友圈里半开玩笑地发着："门窗关好，备足泡面，咱们又要见证历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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